Deep River 森笠/黃笠 全文完
設定笠松畢業兩年後大學生活。
很多時候,比起進攻他更擅長防守與等待。
森山由孝不是第一次替笠松幸男領回黃瀨涼太。看著現場馬上就明白又是無意義聯誼。
嘴上經常抱怨黃瀨聯誼什麼的應該幫前輩安排,而不是自己獨佔可愛的女孩子這類言論,但如果黃瀨真的約上自己他大概也不太可能赴約。
他是不知道明明可以上更好大學的黃瀨涼太會屈就於他們這間偏僻又老舊的學院,也不是說他們的學校有多不好,就是設備老舊但說到師資與評價上還是算不錯的。
想到當初笠松幸男一大早踢他起床說要去接學弟他還沒回過神。
兩人共同念的是經濟系,又是同一所學校畢業。舍監也就直接幫他們倆排在一起住。一間房主要可以住四個人,不過大家都喜歡最近新蓋的宿舍該搬的都搬過去了。這間宿舍加上他們倆也就四十幾餘人。
「你忘記啦?那個奇跡世代黃瀨涼太啊,昨天傳簡訊說他今天要入住宿舍。」
「入住這裡?鬼屋耶。」森山拉著棉被蓋住頭又翻過身去。
笠松幸男拉開窗簾邊說「鬼才知道那傢伙為什麼不搬新宿舍,快起床三個人一起搬比較快。」
森山又被拉了起來,皺著眉頭讓笠松幫他脫掉睡衣。「快、快、快!剩下自己來,大概是到門口了那傢伙。」笠松始終如一內建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看著笠松推著整棟宿舍唯一的推車跑了出去。
「就你最熱心。」森山抓了抓一頭亂髮,任命把剩下的衣服換了換。移動至浴室刷牙洗臉。
每每看到笠松小鴨子造型的漱口杯都會讓他會心一笑。
老舊宿舍的第一大缺點就是隔音設備差到極點,他刷牙到一半便聽到黃瀨涼太的聲音。
「蛤!我也想跟笠松前輩住在一起啦!」
「你得跟舍監溝通。」笠松說。
森山直接把牙刷泡沫吞了進去後吼「我是絕對不會同意黃瀨搬進來!」
「喔對還有同寢室室友要同意你入住。」
「欸怎麼這樣!」聽到黃瀨涼太可憐的哀號,森山重新擠了牙膏愉快的刷起。
等他刷牙洗臉出來後,行李已經運的差不多了。
黃瀨正糾纏著舍監要換房。笠松則是像老媽子一樣正在幫黃瀨整理。
「我說你對這小子不會太好嗎?」森山兩步並三步走到笠松旁。
笠松沒抬起頭,直接把扯下來的包裝行李袋子往他身上拋「同校又是以前的學弟多照顧點又不會少塊肉。」森山聳聳肩。「你不在意那傢伙為什麼來這?」
「他要念哪裡,關我屁事。」笠松停下手邊動作。森山算是得到自己滿意的答案,蹲下身一起陪笠松搞起這一堆箱子。
另一邊的黃瀨涼太總算革命成功,貌似是換到他們隔壁間。淚眼汪汪攻勢讓舍監敗退下來。
照理說除非特殊原因是不得換房的,又走了一次特例,總是會人不太舒爽。
黃瀨涼太比了個V勝利手勢「前輩我住你旁邊!」
「是喔。」
「久違闊別兩年的親愛後輩怎麼這麼冷淡啊!森山前輩也太不夠意思居然不讓我一起住!」
「我不想每天都被你吵得不得安寧。」
「對。」笠松噗哧就笑了出來附和。
而後森山舉起右掌心,笠松隨即拍上。
黃瀨蹲在一旁碎念。「什麼啊這種默契真令人討厭。」
如果要說笠松幸男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東西組合而成,森山大概會以母性百分之四十解讀。
稱不上刀子嘴但絕對的豆腐心。
像現在,笠松伸出手臂把黃瀨勾到胸前揉弄一翻。「怎麼寂寞了嗎?」
「別弄我啦,笠松前輩。」
「你怎麼感覺比印象中還要高?」
「前輩現在才發現啊。」
「那時在推車顧行李哪管得了這麼多。」
「喂行李啦!」森山踢了踢箱子阻止兩個人繼續聊天胡鬧。笠松笑著說抱歉。黃瀨蹭到笠松旁邊念著「森山前輩變得好凶喔。」
「很像管家婆對吧?」笠松偷偷開口。
「管家婆?」
「嗯哼,我回宿舍不洗澡都不能躺床,森山一定會拖著我進浴室,說什麼這樣很噁心啊女孩子要是知道一定會不敢跟我在一起。舒服就好管這麼多。」
「笠松幸男沒有人告訴你說壞話時一定要等當事人不在嗎?」森山跨了一大步就趴在笠松幸男身上勒脖子。
「錯了錯了老婆!」
這樣的緣由來自笠松的母親。住在一起總是管東又管西且意外愛乾淨的森山總會把宿舍打理得乾乾淨淨,在笠松母擔憂自家兒子跑來探望他後,語重心長的對笠松說他娶了一個好老婆。
瞬間笠松爆出的大笑連舍監都跑來關心。
於是就成了兩人之間的趣味。森山也會不甘示弱,他負責整理,那伙食就是笠松包辦。
「欸好噁心喔!」黃瀨酸醋味馬上出來。森山把笠松的頭往下壓,對黃瀨笑而不語。
如果笠松不知道,他也可以裝作不知道,但自己的人是絕對不會平白無故讓給一個小他兩歲不知道的哪個誰。
黃瀨也勾起微笑。「森山前輩。」
「你們倆的對視才噁心。」被壓得喘不過氣的笠松這麼說。
森山由孝被一聲笠松前輩拉回現實,聲音是從他扛著在肩上的黃瀨涼太發出的。
不得不說為了酒後亂性......咳咳是讓笠松照料醉醺醺的自己的黃瀨涼太,算是參了好幾十場聯誼了吧?這樣的行徑也算是值得嘉許,不過太愚笨,他可是完全不會做。
沒過多久黃瀨涼太果然清醒過來。一看是自己也毫不做作的逕自下來。
「什麼嘛,沒有打十次電話換一次笠松前輩來嗎?」
「你想都別想。」森山吐槽。
黃瀨揉亂自己的金髮,不耐的坐了下來。從口袋抽出香煙「森山前輩要嗎?」
「不了我戒煙了。」
「欸?!沒想到那時我們還會一起瞞著隊長偷抽。」
那時年少輕狂,什麼都想嘗試。顧問曾經發怒誰抽煙就踢誰出球隊,煙會讓體力與耐久度下降,可你偏去禁止他那便是止也止不住。就算明知是不好的。
「現在又不打籃球了,來一根不會怎樣。」黃瀨遞了遞。
森山笑了「笠松不喜歡煙味。」
黃瀨一愣,熄了煙。像是在自言自語「那我也戒了。」
「沒用的。」森山摀著嘴又忍不住笑了。
「什麼?」這種感覺不好,敵明我暗。
「我說你是喜歡笠松吧,所以我說沒用的。」直球。不過黃瀨不討厭反正他也沒打算隱瞞。
「前輩是想說教嗎?以你多年的經驗還是怎樣?」他動了動酸疼的脖子,果然不抽煙就全身不對勁。
「算是吧。」
「說來參考一下啊。」
「我跟笠松交往過,他說他對男人沒感覺。」
從來就沒有因為如何如何而比什麼時候還要悽慘這類的話經常出現。人好像都是這樣的。不比較就無法看出差別,不比較就沒辦法表現自己的與眾不同。
森山由孝上了大學有過女友,也就一個。
舊宿舍體制沒有新宿舍嚴謹,只要躲過舍監耳目就能在房裡親親我我一番。
但跟笠松同宿,森山從沒打算把女人帶回去。除去笠松對女孩子苦手這點,他也覺得在不是個人寢室做那些事太沒禮貌。
女友原本可以諒解,可當周遭朋友都這麼做的時候難免會想嘗試。
苦苦糾纏下森山說服不了也只好屈服,他趁著笠松社團吉他團練約了女友。
「被提前回來的笠松前輩撞見了?」
森山挑眉看了他一眼「不是,哪有這麼狗血。我們可是足足打了兩砲好嗎?」
糟糕的事在後頭,他整場性事完全滿腦子是笠松幸男要是打開門看見會是怎樣的表情到最後連身下女友的臉都變成笠松幸男,再意識到時已經射/精高潮了。
他滿是後悔,卻被女友誇特別熱情。他覺得更糟了。
當晚他還靠笠松睡顏打過一次槍。
聽到這裡黃瀨涼太一包菸都抽完了,他站起身指指附近的二十四小時販賣機。
森山沒說什麼。他回頭幫他帶了罐啤酒,森山原本想婉拒最後還是打開喝了一口。
「然後?」黃瀨又點起一根菸。
「就跟女友分手,與笠松告白交往啊。」森山又喝了一口啤酒,但並沒有打算繼續說下去。
「再來?」像刨開傷口,追根究柢。
森山由孝停頓了一會,黃瀨也沒催他。
「交往大概兩三個月吧,彼此都有那樣的需求於是就決定來做...天知道我等這天等多久哈。」
他才剛親上笠松就被笠松喊停。不會被聽到嗎?
當時脹紅臉的笠松,森山覺得他們學校校花可能都沒這麼可愛。
「我也覺得。」黃瀨附和。
森山一愣「操!你搞上那校花?」
「她自己貼上來的。」
森山第一次想弄死自家後輩......好像又不是第一次。
「所以你們做了沒?」黃瀨自己轉移話題。
「沒有。」森山一口喝光啤酒,把啤酒罐壓扁扭轉拋向不遠處的回收桶。
黃瀨哈哈大笑了起來「前輩不會是站不起來吧?」
森山沒有回話。想了想男人幾乎都是下半身思考動物這點黃瀨應該也知曉。沒必要去刺激後輩。
那樣香豔刺激的畫面他也不想分享。估且就讓他誤會吧。
終於笑完黃瀨擦著眼淚又問「你們這樣就拆夥?」
「笠松是這樣的人嗎?」
「不是。」
回答與問句都是如此理所當然。
森山由孝又開始口乾舌燥,就像當晚笠松告訴他,他對男人、喔不...是對他沒有友情以外的感覺時是一樣的。
他們靜默了一會,森山的手機響了起來,笠松幸男來電。
「怎麼去那麼久?不會是迷路了吧?」笠松從電話傳來著急的口吻。
「沒有的事,黃瀨那小子喝得太醉剛又吐了,我們在路上休息一會再回去。你幫我們跟舍監喬一下。」森山背過身,雙手抓著電話,像是情人間密語一般。
「好,你需不需要幫忙?要不我等等過去?明天我肯定會揍那傢夥,再喝得醉醺醺就把他脫光扔馬路上。」笠松二話不說便答應了,可森山知道門禁一過,舍監肯定是百般刁難。
「別、你別過來我們就快到了!還有你每每說要揍那小子,醒酒藥倒是先送上來。」
「......廢話少說快回來。」笠松惱羞成怒吼完便掛電話。
「笠松前輩?」黃瀨吸了最後一口煙。
森山看了看時間後闔上手機「走吧快點回去,等等舍監的臉色會比武內顧問的三層肚皮還難看。」
黃瀨趴到森山身上「我現在裝醉就會沒事了。」森山沒阻止,任命的拖著他走回宿舍。一路無語。
「你身上的煙味怎麼這麼重?不是說戒了?」在門口迎接的笠松幸男眉頭皺了起來。
「老婆是你家可愛的後輩頗重的煙癮。」森山笑著把黃瀨架給了舍監扶著,扯起衣袖口聞。
笠松幸男先被老婆兩字給嚇著「你不害臊嗎!」
「不,我現在要去吃你做的夜消!」森山揮揮衣袖逃離戰場。
笠松幸男從舍監手裡接過醉昏頭的黃瀨涼太。舍監面色難看「真是錯綜複雜的關係,我知道同性戀的難處,不會太刁難你們不過請遵守舍規。」
反駁也不是,這時說什麼好像都不太好。笠松紅微臉的點了點頭。
黃瀨涼太還不安分的在自己身上亂蹭。
終歸是把人運回房裡。
黃瀨躺在床上等著笠松幸男從浴室拿毛巾過來幫他擦臉,他在想是該速戰速決把人推倒吃幹抹淨再告白還是安分點。
礙事的森山由孝這次主動退場機會難得,他要的不過是一次機會。這種從高中延伸至今的畸戀,他想給個結局,不管好壞。
訓練時的碰撞也好,進球時默契的碰拳也罷甚至是歡呼時的擁抱炙熱的體溫,他至今都難以忘懷。想要更靠近這個人,想要親吻他,想要看見他為自己哭泣的模樣,更多更多亂七八糟他都不想錯過。
浴室門被推開了,笠松幸男輕手輕腳似乎不想吵醒自己。
先是冰涼的毛巾貼著臉頰,黃瀨涼太從來就不是什麼會耐心等待的傢夥。手一伸一個翻身,笠松幸男就在他的身下。
「前輩...。」扮演著無害小笨狗的模樣可是他的強項。
笠松幸男眨了眨眼「如果酒醒了就從我身上移開,別對我發酒瘋。」話說完就打算推開他坐起身。
黃瀨涼太既然已經出手就沒打算半途而廢,他將整個人壓在笠松身上。「前輩好不舒服啊。」
這麼緊密的貼合怎麼可能沒發現他下半身的反應。
「黃瀨給你三秒起身然後滾去沖冷水澡或者打手槍隨你便。」
「幫幫我啦前輩。」
「一。」
「前輩......」
「二。」
「嗯嗚嗚嗚嗚...前輩......」
「三。」
笠松一個抬腿馬上就被按住。
「前輩都可以跟森山前輩了為什麼我不行呢?」
人一大也就容易失去驚喜感。生日再也不會花心思籌備。朋友禮物懶得再想,好一點打通電話讓他挑禮物,差一點便是簡訊一封。
最後連緬懷的賀卡都將送進資源回收桶裡等待分類。它不在具有意義,或者該說心意已經被分類到不被需要的部分,被稱之為垃圾,並且不可回收。
黃瀨涼太的生日一直都是風風光亮度過,沒什麼特別的心意。唯一一次深刻記得的生日慶祝是在海常。
聽說還是笠松策畫的,沒有昂貴的禮物更沒有好吃的蛋糕。
只有與每個隊員一對一的鬥牛。男孩子其實一點都不需要言語,一個眼神、動作甚至只是微笑,就可以理解彼此。
最後與他One on one是笠松幸男,輸贏並不是重點。
笠松幸男再被他灌一次籃後開口。
「黃瀨這是你第幾次灌籃你記得嗎?」
黃瀨涼太搖頭。
怎麼可能會記得,這問問他的頭號粉絲說不定可以得到答案。
「往後你也會繼續灌下去當然你也不會去計算,我只想告訴你數字不代表什麼。重要的是你已經跳得比以往還要高,跑得比以往還要快還有灌得比以往還要多得球,而你還會繼續下去。」
笠松幸男把球給撿了回來。「不管你以後還打不打籃球。」
原本想這真是最爛的一場生日派對,聽著前輩說教什麼的卻令黃瀨涼太滿臉淚水。
那年他接任海常隊長一職。
雙手賦予的是比那些他所想像還要大還要大的力量。
「你為什麼要哭?」笠松沒有再試圖推開黃瀨。
黃瀨摸了摸臉才發現滿臉都是淚,真是沒用。他倒坐在一旁,不再壓著他。
笠松坐起身,像個沒事的人把掉在一旁的毛巾拾起。
「如果每個人都得放到天平來秤量輕重不是很可笑嗎?」
笠松將毛巾對折後又反折,遞給了黃瀨。
「何況,我現在與森山在一起,就再也沒有什麼可不可以的選擇。」
隔著一道門,森山由孝在門外坐了下來手裡是精緻的三明治,他有一口沒一口的咬著。
裡面他聽得清清楚楚。
如果人與人之間也只隔道門這麼薄就好。
黃瀨涼太心碎的聲音他似乎都聽得見,他是說了點什麼,也隱瞞了不少。有些事有些人總要知道疼才會收手。
越碰不得的越吸引人,不得不說犯賤心態。
他不想說,他誰也不讓,對於笠松。那會讓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卑微乞討並且害怕失去。
森山由孝緊抓著,只要笠松不拒絕,他也不打算放手。
你不會珍惜他的,黃瀨。
森山吞下最後一口三明治連同這句話。
喀拉一聲門被推開,不輕不重的撞上背脊。
「出來了啊?」
「你擋在這做什麼,吃完就快洗洗睡。」笠松幸男一推開門就看見森山由孝坐在門前。
「等你啊。」森山由孝站起身拍了拍灰塵。
「等我?」
是阿等你回來。
「沒什麼回房吧。」
「喂別說話沒頭沒尾,還有你滿身菸味離我遠點。」
「是是是老婆大人。」
森山由孝一手推著笠松往前,他撇了一眼裏頭的黃瀨正躺在床上雙眼覆蓋毛巾,最後他毫不猶豫帶上門。
一回房笠松便開口「難怪我一直覺得你笑得心懷不軌。」
森山打住了去洗澡的念頭。房間只剩桌燈還亮著,笠松幸男挪開了擺在一旁被他摺疊好的衣物,弄倒了又一件件的疊回去。
「你知道了啊。」
笠松幸男吸了一大口氣,呼出時又無聲無息。
「森山我突然很想吻你。」
你說徹底了解一個人,到底要從哪方面著手?他知道笠松幸男討厭菸味,十點一定上床睡覺,喜歡鴨子圖樣即使被說幼稚也甘願,甚至是文具這種小東西只要有鴨子圖樣他都捨不得用。
他以為自己不知道,他有一隻小鴨抱枕。他被他笑。
喜歡女孩子卻不敢與女孩子有過多的接觸以及......與自己交往以來從不接吻。
笠松幸男說很奇怪,男人與男人這樣很奇怪。
這樣的笠松幸男說要吻自己。
下一秒森山踉踉蹌蹌地走了過去,肯定是剛剛那罐啤酒讓他醉了。
他捧著笠松的臉頰低頭,停在約略一公分的距離。笠松看著他。他們額尖相抵。
沒過多久笠松伸手摟住森山頸部,往自己的方向按壓。
接吻原來一直都是這麼簡單的事,交換氣息、雙唇相觸。
笠松笨拙的舌頭與自己帶著酸甜沙拉味或在一起,是如此美好。森山由孝不敢將這稱之為夢,連夢都沒有這麼的好。
當你開始審視自己的過往,是否表示是對於現今不滿而去緬懷那樣的回憶。
笠松幸男是在大二剛開學與森山由孝在一起。他大概怎麼也沒想到會跟高中同窗三年的傢伙交往,當他對女性有點障礙他就有懷疑過自己是不是那個。森山也曾經笑過他等他升上大學一定可以跨越克服。現在想起來倒是有些好笑。
那時他們正理著宿舍,笠松永遠記得這一個下午、這個時刻、這個人。
放置櫃子的箱子被他挪動,由於裏頭的重物導致他沒拿穩,一個傾倒就往站在一旁的森山壓去。森山抓著床柱硬是穩住了身形。
他一個抬頭正想說謝謝,卻微微發現這樣的距離不太妙。
然後森山由孝露出微笑。他說,他不想只是當朋友。他告白的時候比任何時刻都還認真甚至抱著必死決心的表情。自己還摸不著頭緒,就被森山一句我喜歡你打盲了。
悶燒的午後,外頭還有末夏的蟬聲吵得要死。笠松幸男只好開始回想森山的種種的好與不好。
交往?跟自己?
朋友之間他們可以打球、一起吃飯、一起睡覺...那些事都可以做,可一但升級為戀人,他們依舊可以打球、吃飯、睡覺,雖然後者意義不再單純。
光字面上就相差十萬八千里。
可最後他還是點了點頭,卻殘忍的對森山說,他沒辦法馬上喜歡上他。這樣實在太傷人,可事實就是如此他一點都不想隱瞞他。
再多再多的情感如果不是愛,那麼在一起的意義又是為何?
他不討厭他,因此成為在一起的契機?他想不是。當一個人喜歡你,你能給的答案便只有兩種,接受或者拒絕。
之前的確還沒有喜歡他,卻已經可以接受他的親暱、呼出的氣息甚至是精液味道。
現在知道森山一直把選擇權擺在自己身上時,他就明白,他已經要喜歡上他了。想要親吻他,想要第一個告訴他,他喜歡著他。
所以接吻吧,森山。
日後當森山問起為什麼會答應他,一個男人的告白耶!這樣尋求安全感的話語。笠松都會告訴他,你讓我覺得你是認真的,我也會認真回答你就只是這麼簡單而已。
大二升大三那年他們正式開始交往。
02
不是只要付出就能得到回饋,而愛只是其中之一。
黃瀨涼太之後轉學考上了東京地區大學,離開了那間大學,關於笠松幸男的消息一律拒絕接收。大概是失戀隔天馬上去大喝特喝一頓,宿醉比前幾次都還要悽慘他暫時還不想去回味那樣的痛苦。每到嘴邊笠松幸男算什麼這種發言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他不知道何時領著自己走向勝利的前輩已經成為生命重要的角色。最悲慘的事自己只是對方的人生陪襯的配角。
可青春啊,這是什麼殘忍的東西。
是該祝福他的,卻不免憎恨著兩年的差距。再早一點遇上他情況會不會完全不一樣?這樣的想像實在是愚蠢至極。
笠松幸男把四號球衣給了他說:「海常的四號你是明白這個意思吧?」
主將、隊長──支撐球隊的人背負的號碼。
「對,我高中生涯最重要的東西就交給你了。成為你想成為的人,變得更強大比海常還要強。」
笠松幸男沒有高超的球技,甚至身高未達平均,靠著努力與整合團隊默契還有對籃球的熱愛,成為海常隊長,而後交予他。
當理所當然的以為給予與接受都是世界準則。黃瀨涼太真的以為那應該都是自己的,隊長、球隊、光環與勝利。
縱使再多勝利又如何?
領著海常擊敗對手、雪恥獲勝,卻少了點什麼。沒有人踹上他一腳告訴他勝不驕,敗不餒,沒有人告訴他走在夢想實現的道路上應該是全體而非他一人。
笠松幸男。
他喜歡著他,想念著他。崇拜仰慕並且一路追隨。
那時伸出手拉起自己的笠松幸男,握住的剎那,汗濡濕彼此溫熱的掌心,肯定也觸碰到自己跳動的心吧?
他搭著地鐵開始想今日的工作又得笑臉待人只覺得煩悶,想起以前學生時代不免唏噓,雖然有模特兒的工作,不過早在擔任上海常隊長便退出。大學畢業就開始工作,有了一個女友。幫忙打理公寓並且不黏人外加善解人意,各方條件都非常符合黃瀨涼太的期望。
人只要一長大便想回頭檢視過往人生到底做過什麼,想要過什麼,得到了什麼亦或失去了什麼。
而這些念頭的終點就是想回到過去那段最緬懷的時光,縱使他不完美也包含著痛苦。他卻想回去,回到剛入海常校隊,笠松幸男對他說歡迎加入的那個剎那。
一切都可以從頭開始,一切都還很美好。
而後在一個不特別的日子收到這樣一封信。森山由孝喜帖。
黃瀨涼太笑倒在地上。該是如此,人生正常軌道進行,出生成長、升學就業、結婚生子、最後老死。
然後他想笠松前輩也該是如此,便再也笑不出來。
當天他起了一個大早,搭著回鄉的列車。是該去見證現實,見證一場戀情的開始與落幕。
神奈川一如既往的好天氣,可到了午後又會突如其來一陣大雨。
婚禮辦在晚間,黃瀨涼太討厭雨天只乞求千萬別下得太晚,他隔天還得趕末班車回去上班。
一出火車站口便遇上了早川,他一身西裝筆挺臉蛋也褪去稚嫩。
「好久不見,早川前輩。」
「哈哈!黃瀨你怎麼一臉受挫的上班族臉?」早川搭上他的肩。
黃瀨鬆懈了臉上僵硬公式化的笑容「沒辦法啊,都沒有前輩願意罩我了。」
「哈哈你少來,一定是你太鋒芒畢露啦!想當年你在海常一年級就入校隊多少人眼紅看你不爽,都是隊長鎮壓流言蜚語。」早川尾末壓低音量。
黃瀨笑不太出來,勉強扯了扯嘴角「你別開玩笑了,實力可以證明一切。你忘記我是奇蹟的世代。」
「信不信隨你啦,那時還發生過預備球員集體退隊的大事件!武內顧問都快壓不住,是隊長站出來吼著如果退隊是因為自卑自己技不如人那就站出來把單子放著,然後給我像個喪家犬一樣滾出去!預備球員那吞的下這口氣,每個人也算是菁英...幾乎都把退隊信當場撕了。」早川碎念著。
「你都不知道那個時候隊長超帥啊!我要是女人就愛上他了。」
黃瀨涼太這次真的完全笑不出來了。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呢?
早川看著黃瀨似乎臉色不太好,應該沒有人想知道自己居然被討厭甚至排擠吧?只好轉移話題「你一定也是來參加森山那傢伙的結婚典禮,你都不知道這場婚禮拖一段時間了!森山也真是的,婚約不想遵守那就取消啊...這樣耽誤女孩子。」
「早川前輩怎麼知道這麼多啊?」
「啊...就我女友認識森山親戚大家八卦她回來也會跟我說。」
兩人站在火車出口聊了一會,原本打算等巴士,卻開始下起雨了。兩人只好一起搭出租車抵達現場。
森山由孝似乎算地方大戶人家,婚禮辦得盛大。
因為大雨塞車讓他們有點遲到,一入場婚禮已經開始。目前進行到親朋好友致詞,笠松幸男就站在上面。全場燈光集中在他身上,背景是森山與美麗新娘的投影片正放映著。
笠松咳了幾聲清清喉嚨,才開口。
「今天...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森山的結婚典禮,我真的非常非常開心。」
早川拉著他入座他的視線卻仍舊在台上那個人身上。
「已經開心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如果生下的孩子能喊我一聲乾爸的話我會更開心。」
中間停頓了好幾十秒,笠松捏了捏鼻尖,深吸了一大口氣才開口:「最後,希望他能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即使沒有我。
笠松幸男把麥克風遞給下一位,走下台才開始掉淚。
早川走上前去把他帶入位,直問著他怎麼了?笠松幸男的回答僅只有太開心了。
太開心了。
森山由孝在另一頭並沒有看向這裡。如果有眼淚,肯定已經在幾個月前都流光了。
笠松幸男整場婚禮眼淚都沒有停過,也沒有發現自己就坐他旁邊。
結束尾末海常其他人都起鬨著鬧洞房,早川帶頭直往樓上衝。其他人吃飽喝足也早就離開。
午後下得大雨直至現在未停。
笠松幸男像是哭夠似的終於抬起頭環顧四周,看見黃瀨涼太時還嚇了一跳。
「好久不見啊,黃瀨。」笠松幸男摀著哭紅的雙眼這麼對他說。
黃瀨涼太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當年像刀刃的話語刺進胸膛現在仍隱隱作痛。報復心態也好,好奇心也罷。他用力的揭開笠松幸男才剛結痂的傷口,毫不猶豫。
「我以為,笠松前輩會跟森山永遠在一起呢。」
說什麼永遠,他一點也不相信。想像著他們分開自己因此可以趁虛而入這類的想法也不是沒有。
可又怎樣?
已經毫無退路。他拋下哭著喊疼得自己筆直的往前走了。那又有誰有資格留在過去?
笠松幸男並沒有因此難過得一蹶不振,他說:「對啊,我也以為。」
在森山由孝近乎眾叛親離還是說要跟自己在一時,他以為。
森山由孝告訴他,他不會結婚,對象不是他的話,他以為。
最後森山垂老將死的父親拉著自己的手要他還給他兒子時,森山由孝哭著說他還是想要跟他在一起時,他就忘記了。
人不該只是背負著愛情,因為組成人的元素是食物、空氣與水...以及父母給予你的生命。
笠松幸男站起身手裡緊抓著的是森山的結婚照,那是他唯一所能面對的現實。
「你傷害不了我,黃瀨你所想說的那些都不及森山的一句話。」天知道笠松幸男多希望森山由孝對自己苛刻一點?殘忍一點甚至自私一點,可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
昏黃的燈光,零散歪倒的桌椅,服務生在一旁收拾並沒有注意到他們。黃瀨涼太卻覺得像被逼著告白,而台下四周是上萬群眾等著看他出糗。他最後垂下頭想可是你們分開了。有什麼比這樣的傷害更具威力?
說什麼希望他能幸福這種無私的話,當事人聽來是多麼諷刺且滑稽不堪。自以為為對方著想、做決定,如果他是森山由孝,如果他是...「我要是森山前輩才不管你,不管你的人生狗屁道德觀...不管上天下地都要跟你在一起。」
這種話語居然也輪到他說出口,想要成為別人這種可笑並且悲哀的台詞。
黃瀨涼太跨出一大步抓著笠松幸男的雙臂,力道像把指尖鑲入肉裡。笠松卻像感覺不到痛,僅只撇開視線不願正視他。
「笠松前輩不過就只是膽小鬼而已,如果你們會在一起是你的決定,那麼分開肯定也是因為你。是你自己放棄跟他在一起的。」
哭成這樣是因為不甘心吧?不甘心森山前輩到最後一刻都沒有看向你,不甘心森山前輩真的照著你希望去結婚,不甘心他沒有再抓住你的手說要跟你走。
但這全部都是你的決定,憑什麼反而像個受害者哭哭啼啼!
「你以為我害怕?不要說得你好像了解我!」笠松幸男一拳就打在黃瀨涼太的臉上。
沒料想會被揍,黃瀨擋也沒擋捱下這一拳,回手也是一拳打在笠松肚子。
「你敢說我沒說對?呸!」他吐掉滿嘴的血腥味。
「......我是怕他後悔,後悔這個決定後悔跟我在一起後悔一切!!!你懂個屁!」
「哈哈,你以為他害怕?不要說得你好像了解他一樣!!!」黃瀨涼太搬著剛剛的話語回敬。
「你!」笠松幸男原本又想送上一拳給黃瀨,並不是他說的對或錯,是自己除了揍他已經做不出其他反應。
他是知道的,這個世界本就是如此。說什麼相愛卻仍舊屈服於各式各樣的理由。
用愛可以克服障礙這種漫畫小說才能幸福美滿,他無法去相信。他是真的想要給森山幸福,是真的。
這次硬生生被擋了下來,旁邊的服務生看情況不對在一旁竊竊私語。但笠松幸男卻只聽得見黃瀨涼太的聲音。
他緊握著自己的拳頭說:「你現在不該揍我,而是殺上去拉著森山前輩,開始私奔吧。」
然後?
笠松幸男衝了上去,排除萬難終於見到森山由孝兩人再度交換一生誓言並保證絕不離開彼此後開始私奔這樣?
他才想起或許他一直在等著森山由孝的一句話,他便可以義無反顧的與他在一起。他下了一個決定,等待他的反駁。他一直忘記連芝麻蒜皮小事都丟給自己做決定的傢伙又怎麼會反對。
到底是什麼錯開了他們。
原本平行的兩條線走偏了軌道除了錯開瞬間的碰撞,就只有往反方向以每秒時速好幾百公里的速度遠離對方。
怎麼可能,笠松幸男眼角開始滲出眼淚。人生不該是場鬧劇,你以為的天真浪漫甚至是愛都得屈服。
「笨、你是笨蛋啊。」
最後他在黃瀨涼太的懷裡又狠狠地哭了一次。
懦弱也好,不甘心也罷...等哭過這一次他就不會再為他、不再為自己的決定掉淚。
03
當你跨出的同時不管是多小的一步,你都是在前進。
笠松幸男大學畢業自己開了間什錦炒麵店當老闆,做到現在已經算有聲有色。看著眼前又來賒帳的後輩他直想拿起手上的鍋鏟往他臉上招呼。反正他已經不是什麼模特兒。
一臉笑盈盈的黃瀨涼太從東京調職回神奈川,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現在每天上班下班的早中晚餐都在這裡蹭販。他吃什錦炒麵不吐,他看到他的臉也快吐了。
後面才是重點每每到付帳時刻總會出現的橋段已經成為這家什錦炒麵特色之一。
欸都這麼熟了還收錢啊?
我他媽的做生意不收錢難道要收掉!
請我一次嘛!
請請請,請這個字不是給你這樣用!
前輩我忘記帶錢。
你別以為我剛剛沒看到你把錢包塞進夾層。
前輩好小氣喔。
小氣個屁!我要是小氣會容忍你賒帳到現在?
這麼一說火氣又上來差點又把鍋鏟扔上,雖然空手接鍋鏟技能已經點到滿的黃瀨涼太是一點都不怕,還是會這麼說推銷員是靠臉蛋啊前輩。
是只有你靠臉蛋吧,其他人可是乖乖靠口才,懂不懂口才!
可是我沒錢啊,只好以身抵債行不行啊?
假如這家店老闆是女性,現在應該心花怒放的準備開始籌備婚禮步入禮堂。不巧這家店是男性並且討厭輕浮男子、賒帳上班族以及黃瀨涼太。
「好啊。」他還是這樣回答了。
黃瀨涼太一瞬間閃爍的眼神他沒有錯過,卻想當作錯過。
「等等就給我去後面洗碗,放心時薪給你照正職計算夠義氣吧。」
這時旁邊的女性爭先恐後的要替黃瀨涼太付帳,卻被黃瀨涼太婉拒。
不好啦我沒有什麼可以給妳們啊,真的不好啦欠錢什麼的。
聽著他推拖的解釋,笠松幸男再度忍下讓鍋鏟飛的慾望。你知道欠錢不好還一直在我這邊賒帳是怎樣?
總算應付完一堆女性的慷慨激昂以及絕不要求任何回報卻想419的請求等等,黃瀨涼太鑽入後台穿起圍裙真的開始替他洗碗。
今天他的打工仔請假正讓他頭痛不已手忙腳亂,原本想提早收工現在好像不用了。
哼,欠債還債天經地義,可是他自已要賣身抵債的,他才不會感謝他。
店接近午間十一時開店,午夜前二十三時收店。
黃瀨涼太就真的在裏頭乖乖洗碗洗到他收店為止,笠松解開頭巾滿腦子別感謝他,這是他應做的。可到最後還是做了份炒麵放到桌邊準備當作謝禮。
「給我的?」洗得雙手都皺起來的黃瀨涼太還是一臉喜孜孜的表情。
「不餓?那我吃。」笠松馬上就想把盤子端回來。
黃瀨趕緊挪開「男子漢說話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都說給我的,不過不會這個盤子要我洗吧?」
他可是洗了他這一輩子的碗量!
壓根欠揍「免了免了,再喊你洗碗我會折壽。」笠松收拾起其他廚具,伴隨著黃瀨涼太吸麵條的聲音。
「吶,前輩果然我才是最好的選擇對吧?」黃瀨涼太一直都不甘於等待,趁虛而入也好,反正他動機一直都不單純,前輩也不是蠢蛋不是?
笠松幸男手上的動作停滯了一會又繼續工作「我長得很像同性戀的臉嗎?」
「前輩要是女人就好啦,我一定會先讓你生孩子的,然後我們在結婚。」嗯,前輩下得麵果然最好吃了。
「謝謝喔,我是男人。」笠松毫不猶豫吐槽。
黃瀨繞過前台走到笠松身後「前輩聽不出來我的意思嗎?」不管男女我都要啊。
笠松知道他就在身後,他垂下眼繼續整理剩下食材。「喔──有什麼意思嗎?」
黃瀨雙手撐在笠松兩旁,把他環在懷裡。「前輩老這樣毫無防備的...這次門外已經沒有森山前輩了阿。」
聽到森山的名字,笠松手一抖放著乾麵條的袋子鬆開,撒了一些出來。他沒轉過身「讓開我要弄乾淨。」
「我到這裡就沒打算再把前輩讓給誰了。」
「我說我要弄乾淨。」笠松像是做足決心才轉過身看著他開口。
他們靠得極近。
「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我放棄。」黃瀨傾身想親吻笠松,卻被側頭避開了。
笠松說:「我不會再跟任何人在一起,不管是你還是......森山。」
黃瀨涼太卻不著邊際的回:「森山前輩結婚了在上個月。」
「我記得。」笠松皺起眉頭,這傢伙不戳痛處一次會死嗎?
「那句話就不成立了。」
「你是無賴嗎?」歪理一大堆。
「如果答是,可以親你嗎?」黃瀨又把嘴貼近笠松。
「不行。」
「銅牆鐵壁啊。」黃瀨出手未果只能乖乖鬆手讓笠松蹲下身撿拾麵條。
黃瀨摸摸鼻子也蹲下幫忙。
笠松幸男抬起頭下巴靠在膝蓋上看著他,兩手撥著已經弄髒的麵條,像是想了很久才開口。
「黃瀨別再來這家店了。」
「好啊。」黃瀨回答的爽快。
「改去你家,不是你跟森山的家,是我們的家。」說完還露出笑容,不知該說蠢還是憨。
笠松沒有回答,挪了挪下巴位置把嘴藏進膝蓋間,像是拒絕說話的孩子一樣。
是啊,那是他跟森山的家。
現在森山由孝走了,剩自己。只有一個人算家嗎?
他早就不回那裡了,森山的東西還在那不知道何時會來拿,他也不敢動。就這樣放著積灰,想著掩蓋一切讓他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也好。
總有一天會扔掉或者被拿走,這種心態真是要不得。因為要不得所以要去接受另一個人?這才是真正的要不得吧?
所以不能接受黃瀨涼太,現在只會辜負他的自己。
「前輩又再自以為是了吧?」
「我啊不介意被你利用、被你當作安眠藥作用來抵禦寂寞或者思念,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讓我變成森山前輩我都願意。」
說出這句話的黃瀨涼太分明就快要哭了。真正自以為是的分明是你啊...笠松幸男用沾滿麵粉的手替他抹去似有若無的淚水,然後這麼道:「想變成什麼樣的人或者即將變成什麼樣的人,那都是不可能的。你是獨一無二的,黃瀨。」
關於言語的被曲解性。
他還記得,一直記得笠松幸男對他說『成為你想成為的人,並且變得更強大比海常還要強。』
而現在笠松幸男說他是獨一無二不覺得有些太可笑?別開玩笑了!想要變得讓人喜愛錯了?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迎合著所有人。討厭的人只要不要超過界線他仍舊可以笑臉迎人,更何況是喜歡的他。
「……前輩別再說了,你只會讓我覺得自己更可悲。」
黃瀨涼太握住笠松幸男替他擦淚的手腕處,拒絕了他這種鞭子糖果並施的對待。
「如果覺得我很可憐那就當施捨吧?」施捨給苦苦追求你的我。
話一說完,笠松突然被往前一拉重心不穩,雖然左掌往下按住地板,另一手卻還被黃瀨握在手心裡。他抬頭這次確切的被吻住了。苦澀微鹹的吻無法阻止的蔓延至全身。
黃瀨鬆開他的手改捧著他的臉親吻,他的臉頰滿是淚水。明明該是滾燙,落在肌膚卻化開所有溫度。
當苦苦追著某樣東西,因得不到所以惦記著,之後每個人都告訴他,執念只因為得不到才美好。
他其實沒有那麼好。
該是如此,可是在他得到的一瞬間好像又不太一樣。笠松幸男乾澀脫皮的唇比他親吻過女人都要粗糙,都要僵硬。卻在他回吻自己的瞬間,這一切都不在重要。
舌尖的觸感與味道比棉花糖軟比蜂蜜還甜。
想要把時間凍結在這一刻。他已經可以圓滿,已經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
你以為那是一個結束,其實是開啟另一個序幕。人根本沒辦法停下來休息,唯一能決定的僅有步伐快慢與相伴你走下去的那個人是誰。
笠松幸男對黃瀨涼太說他這輩子心裡那第一個位置已經有人了。
黃瀨涼太早就知道。
他們抵著額頭,鼻尖相貼。交換著氣息。
我知道阿。他明明想假裝不在意的開口,可是張嘴開闔之間已錯失時機。
笠松幸男說「你願意,把第一個位置讓給他嗎?」這麼自私的話語出自於笠松,黃瀨是不願去相信的。笠松已經明白的告訴他不可能,他偏偏要拉著他死裡走。
現在撞得一頭傷也是應得的。
笠松看著黃瀨涼太像是接受的再度親吻上他。讓他想起那晚決定結婚的瞬間,森山離開前對他說「是我對不起我的父母辜負了他們,不是你。」
這到底是為了減輕自己負罪感還是真的如此?
相愛本就不是字面那麼簡單,除去單方或者雙方面。有些就算達到標準卻無法再一起的例子一籮筐。
他又有什麼資格去喊自己不幸福、不能愛或者不被愛呢?
於是他對他說他已經有了擺在第一位的人了。
黃瀨涼太到最後還是哭了。
他邊親吻著他說著沒關係,沒關係的。
那些遲早會知曉的事。
END
後記
終於結束一個坑,這樣來來回回折磨著彼此真是痛苦萬分。
當初沒有想過會這麼長,至少以為五千字可以結束。我不擅長於長篇大論與過於細膩的描寫。
一直都沒有好好說說關於這篇文的黃笠,建立在森笠上的黃笠除去苦逼還是只有苦逼,當初就在想前半部森笠後半部黃笠一人一半很公平,這樣想法的我其實已經確切明白直至結局誰都不會得到幸福。一堆穿插劇情冠冕堂皇並且近乎於自說自話的獨白,希望能表達我對他們的某些型態。
對於黃瀨我一直覺得他待人親切是一層面具,他的技能是模仿也就是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存在的一個鋪設。
吸取別人的優點,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想過。當匯集一身優點物極必反的道理,讓他認為最原本的自身是毫無價值並且不被喜歡。而這樣的黃瀨讓我非常喜歡。(欸)
我並不想建立誰因為誰而被拯救,我一直認為這是雙向的。當你感覺對方因你而開心或者悲傷,你也會如此。
笠松在目前文裡一直都確實表態著除了森山以外他誰也不要。
當防守瓦解,那被攻城掠地也是遲早的事。
就如之前太太們跟我聊過。
沒有誰會因為少了誰而活不下,當下生不如死的感覺只是因為你不習慣他的不存在。
時間是可怕的東西,人類情感更是。
前者消磨你的所有念想,後者轉移你所有愛戀。
笠松接受了黃瀨,一如當初他接受森山是一樣的。
他包容並且試著去喜愛了眼前這個人,因為他為自己付出為自己成全。
想要為他做些什麼不是愛的源頭嗎?我是這麼設定笠松的。
所有的始末終會到頭。
以上甚至是整篇文都是我自以為是的解讀。如果你剛好也這麼認為那就非常感謝太太的喜歡。如果你討厭那你可以為森山的不幸福,為黃瀨的苦逼,為笠松的傷害來否定這篇文。
有任何問題歡迎留言我會盡量詳盡的回答。
最後感謝把這篇夾雜各種噁爛惡俗情感的文看完。
設定笠松畢業兩年後大學生活。
很多時候,比起進攻他更擅長防守與等待。
森山由孝不是第一次替笠松幸男領回黃瀨涼太。看著現場馬上就明白又是無意義聯誼。
嘴上經常抱怨黃瀨聯誼什麼的應該幫前輩安排,而不是自己獨佔可愛的女孩子這類言論,但如果黃瀨真的約上自己他大概也不太可能赴約。
他是不知道明明可以上更好大學的黃瀨涼太會屈就於他們這間偏僻又老舊的學院,也不是說他們的學校有多不好,就是設備老舊但說到師資與評價上還是算不錯的。
想到當初笠松幸男一大早踢他起床說要去接學弟他還沒回過神。
兩人共同念的是經濟系,又是同一所學校畢業。舍監也就直接幫他們倆排在一起住。一間房主要可以住四個人,不過大家都喜歡最近新蓋的宿舍該搬的都搬過去了。這間宿舍加上他們倆也就四十幾餘人。
「你忘記啦?那個奇跡世代黃瀨涼太啊,昨天傳簡訊說他今天要入住宿舍。」
「入住這裡?鬼屋耶。」森山拉著棉被蓋住頭又翻過身去。
笠松幸男拉開窗簾邊說「鬼才知道那傢伙為什麼不搬新宿舍,快起床三個人一起搬比較快。」
森山又被拉了起來,皺著眉頭讓笠松幫他脫掉睡衣。「快、快、快!剩下自己來,大概是到門口了那傢伙。」笠松始終如一內建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看著笠松推著整棟宿舍唯一的推車跑了出去。
「就你最熱心。」森山抓了抓一頭亂髮,任命把剩下的衣服換了換。移動至浴室刷牙洗臉。
每每看到笠松小鴨子造型的漱口杯都會讓他會心一笑。
老舊宿舍的第一大缺點就是隔音設備差到極點,他刷牙到一半便聽到黃瀨涼太的聲音。
「蛤!我也想跟笠松前輩住在一起啦!」
「你得跟舍監溝通。」笠松說。
森山直接把牙刷泡沫吞了進去後吼「我是絕對不會同意黃瀨搬進來!」
「喔對還有同寢室室友要同意你入住。」
「欸怎麼這樣!」聽到黃瀨涼太可憐的哀號,森山重新擠了牙膏愉快的刷起。
等他刷牙洗臉出來後,行李已經運的差不多了。
黃瀨正糾纏著舍監要換房。笠松則是像老媽子一樣正在幫黃瀨整理。
「我說你對這小子不會太好嗎?」森山兩步並三步走到笠松旁。
笠松沒抬起頭,直接把扯下來的包裝行李袋子往他身上拋「同校又是以前的學弟多照顧點又不會少塊肉。」森山聳聳肩。「你不在意那傢伙為什麼來這?」
「他要念哪裡,關我屁事。」笠松停下手邊動作。森山算是得到自己滿意的答案,蹲下身一起陪笠松搞起這一堆箱子。
另一邊的黃瀨涼太總算革命成功,貌似是換到他們隔壁間。淚眼汪汪攻勢讓舍監敗退下來。
照理說除非特殊原因是不得換房的,又走了一次特例,總是會人不太舒爽。
黃瀨涼太比了個V勝利手勢「前輩我住你旁邊!」
「是喔。」
「久違闊別兩年的親愛後輩怎麼這麼冷淡啊!森山前輩也太不夠意思居然不讓我一起住!」
「我不想每天都被你吵得不得安寧。」
「對。」笠松噗哧就笑了出來附和。
而後森山舉起右掌心,笠松隨即拍上。
黃瀨蹲在一旁碎念。「什麼啊這種默契真令人討厭。」
如果要說笠松幸男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東西組合而成,森山大概會以母性百分之四十解讀。
稱不上刀子嘴但絕對的豆腐心。
像現在,笠松伸出手臂把黃瀨勾到胸前揉弄一翻。「怎麼寂寞了嗎?」
「別弄我啦,笠松前輩。」
「你怎麼感覺比印象中還要高?」
「前輩現在才發現啊。」
「那時在推車顧行李哪管得了這麼多。」
「喂行李啦!」森山踢了踢箱子阻止兩個人繼續聊天胡鬧。笠松笑著說抱歉。黃瀨蹭到笠松旁邊念著「森山前輩變得好凶喔。」
「很像管家婆對吧?」笠松偷偷開口。
「管家婆?」
「嗯哼,我回宿舍不洗澡都不能躺床,森山一定會拖著我進浴室,說什麼這樣很噁心啊女孩子要是知道一定會不敢跟我在一起。舒服就好管這麼多。」
「笠松幸男沒有人告訴你說壞話時一定要等當事人不在嗎?」森山跨了一大步就趴在笠松幸男身上勒脖子。
「錯了錯了老婆!」
這樣的緣由來自笠松的母親。住在一起總是管東又管西且意外愛乾淨的森山總會把宿舍打理得乾乾淨淨,在笠松母擔憂自家兒子跑來探望他後,語重心長的對笠松說他娶了一個好老婆。
瞬間笠松爆出的大笑連舍監都跑來關心。
於是就成了兩人之間的趣味。森山也會不甘示弱,他負責整理,那伙食就是笠松包辦。
「欸好噁心喔!」黃瀨酸醋味馬上出來。森山把笠松的頭往下壓,對黃瀨笑而不語。
如果笠松不知道,他也可以裝作不知道,但自己的人是絕對不會平白無故讓給一個小他兩歲不知道的哪個誰。
黃瀨也勾起微笑。「森山前輩。」
「你們倆的對視才噁心。」被壓得喘不過氣的笠松這麼說。
森山由孝被一聲笠松前輩拉回現實,聲音是從他扛著在肩上的黃瀨涼太發出的。
不得不說為了酒後亂性......咳咳是讓笠松照料醉醺醺的自己的黃瀨涼太,算是參了好幾十場聯誼了吧?這樣的行徑也算是值得嘉許,不過太愚笨,他可是完全不會做。
沒過多久黃瀨涼太果然清醒過來。一看是自己也毫不做作的逕自下來。
「什麼嘛,沒有打十次電話換一次笠松前輩來嗎?」
「你想都別想。」森山吐槽。
黃瀨揉亂自己的金髮,不耐的坐了下來。從口袋抽出香煙「森山前輩要嗎?」
「不了我戒煙了。」
「欸?!沒想到那時我們還會一起瞞著隊長偷抽。」
那時年少輕狂,什麼都想嘗試。顧問曾經發怒誰抽煙就踢誰出球隊,煙會讓體力與耐久度下降,可你偏去禁止他那便是止也止不住。就算明知是不好的。
「現在又不打籃球了,來一根不會怎樣。」黃瀨遞了遞。
森山笑了「笠松不喜歡煙味。」
黃瀨一愣,熄了煙。像是在自言自語「那我也戒了。」
「沒用的。」森山摀著嘴又忍不住笑了。
「什麼?」這種感覺不好,敵明我暗。
「我說你是喜歡笠松吧,所以我說沒用的。」直球。不過黃瀨不討厭反正他也沒打算隱瞞。
「前輩是想說教嗎?以你多年的經驗還是怎樣?」他動了動酸疼的脖子,果然不抽煙就全身不對勁。
「算是吧。」
「說來參考一下啊。」
「我跟笠松交往過,他說他對男人沒感覺。」
從來就沒有因為如何如何而比什麼時候還要悽慘這類的話經常出現。人好像都是這樣的。不比較就無法看出差別,不比較就沒辦法表現自己的與眾不同。
森山由孝上了大學有過女友,也就一個。
舊宿舍體制沒有新宿舍嚴謹,只要躲過舍監耳目就能在房裡親親我我一番。
但跟笠松同宿,森山從沒打算把女人帶回去。除去笠松對女孩子苦手這點,他也覺得在不是個人寢室做那些事太沒禮貌。
女友原本可以諒解,可當周遭朋友都這麼做的時候難免會想嘗試。
苦苦糾纏下森山說服不了也只好屈服,他趁著笠松社團吉他團練約了女友。
「被提前回來的笠松前輩撞見了?」
森山挑眉看了他一眼「不是,哪有這麼狗血。我們可是足足打了兩砲好嗎?」
糟糕的事在後頭,他整場性事完全滿腦子是笠松幸男要是打開門看見會是怎樣的表情到最後連身下女友的臉都變成笠松幸男,再意識到時已經射/精高潮了。
他滿是後悔,卻被女友誇特別熱情。他覺得更糟了。
當晚他還靠笠松睡顏打過一次槍。
聽到這裡黃瀨涼太一包菸都抽完了,他站起身指指附近的二十四小時販賣機。
森山沒說什麼。他回頭幫他帶了罐啤酒,森山原本想婉拒最後還是打開喝了一口。
「然後?」黃瀨又點起一根菸。
「就跟女友分手,與笠松告白交往啊。」森山又喝了一口啤酒,但並沒有打算繼續說下去。
「再來?」像刨開傷口,追根究柢。
森山由孝停頓了一會,黃瀨也沒催他。
「交往大概兩三個月吧,彼此都有那樣的需求於是就決定來做...天知道我等這天等多久哈。」
他才剛親上笠松就被笠松喊停。不會被聽到嗎?
當時脹紅臉的笠松,森山覺得他們學校校花可能都沒這麼可愛。
「我也覺得。」黃瀨附和。
森山一愣「操!你搞上那校花?」
「她自己貼上來的。」
森山第一次想弄死自家後輩......好像又不是第一次。
「所以你們做了沒?」黃瀨自己轉移話題。
「沒有。」森山一口喝光啤酒,把啤酒罐壓扁扭轉拋向不遠處的回收桶。
黃瀨哈哈大笑了起來「前輩不會是站不起來吧?」
森山沒有回話。想了想男人幾乎都是下半身思考動物這點黃瀨應該也知曉。沒必要去刺激後輩。
那樣香豔刺激的畫面他也不想分享。估且就讓他誤會吧。
終於笑完黃瀨擦著眼淚又問「你們這樣就拆夥?」
「笠松是這樣的人嗎?」
「不是。」
回答與問句都是如此理所當然。
森山由孝又開始口乾舌燥,就像當晚笠松告訴他,他對男人、喔不...是對他沒有友情以外的感覺時是一樣的。
他們靜默了一會,森山的手機響了起來,笠松幸男來電。
「怎麼去那麼久?不會是迷路了吧?」笠松從電話傳來著急的口吻。
「沒有的事,黃瀨那小子喝得太醉剛又吐了,我們在路上休息一會再回去。你幫我們跟舍監喬一下。」森山背過身,雙手抓著電話,像是情人間密語一般。
「好,你需不需要幫忙?要不我等等過去?明天我肯定會揍那傢夥,再喝得醉醺醺就把他脫光扔馬路上。」笠松二話不說便答應了,可森山知道門禁一過,舍監肯定是百般刁難。
「別、你別過來我們就快到了!還有你每每說要揍那小子,醒酒藥倒是先送上來。」
「......廢話少說快回來。」笠松惱羞成怒吼完便掛電話。
「笠松前輩?」黃瀨吸了最後一口煙。
森山看了看時間後闔上手機「走吧快點回去,等等舍監的臉色會比武內顧問的三層肚皮還難看。」
黃瀨趴到森山身上「我現在裝醉就會沒事了。」森山沒阻止,任命的拖著他走回宿舍。一路無語。
「你身上的煙味怎麼這麼重?不是說戒了?」在門口迎接的笠松幸男眉頭皺了起來。
「老婆是你家可愛的後輩頗重的煙癮。」森山笑著把黃瀨架給了舍監扶著,扯起衣袖口聞。
笠松幸男先被老婆兩字給嚇著「你不害臊嗎!」
「不,我現在要去吃你做的夜消!」森山揮揮衣袖逃離戰場。
笠松幸男從舍監手裡接過醉昏頭的黃瀨涼太。舍監面色難看「真是錯綜複雜的關係,我知道同性戀的難處,不會太刁難你們不過請遵守舍規。」
反駁也不是,這時說什麼好像都不太好。笠松紅微臉的點了點頭。
黃瀨涼太還不安分的在自己身上亂蹭。
終歸是把人運回房裡。
黃瀨躺在床上等著笠松幸男從浴室拿毛巾過來幫他擦臉,他在想是該速戰速決把人推倒吃幹抹淨再告白還是安分點。
礙事的森山由孝這次主動退場機會難得,他要的不過是一次機會。這種從高中延伸至今的畸戀,他想給個結局,不管好壞。
訓練時的碰撞也好,進球時默契的碰拳也罷甚至是歡呼時的擁抱炙熱的體溫,他至今都難以忘懷。想要更靠近這個人,想要親吻他,想要看見他為自己哭泣的模樣,更多更多亂七八糟他都不想錯過。
浴室門被推開了,笠松幸男輕手輕腳似乎不想吵醒自己。
先是冰涼的毛巾貼著臉頰,黃瀨涼太從來就不是什麼會耐心等待的傢夥。手一伸一個翻身,笠松幸男就在他的身下。
「前輩...。」扮演著無害小笨狗的模樣可是他的強項。
笠松幸男眨了眨眼「如果酒醒了就從我身上移開,別對我發酒瘋。」話說完就打算推開他坐起身。
黃瀨涼太既然已經出手就沒打算半途而廢,他將整個人壓在笠松身上。「前輩好不舒服啊。」
這麼緊密的貼合怎麼可能沒發現他下半身的反應。
「黃瀨給你三秒起身然後滾去沖冷水澡或者打手槍隨你便。」
「幫幫我啦前輩。」
「一。」
「前輩......」
「二。」
「嗯嗚嗚嗚嗚...前輩......」
「三。」
笠松一個抬腿馬上就被按住。
「前輩都可以跟森山前輩了為什麼我不行呢?」
人一大也就容易失去驚喜感。生日再也不會花心思籌備。朋友禮物懶得再想,好一點打通電話讓他挑禮物,差一點便是簡訊一封。
最後連緬懷的賀卡都將送進資源回收桶裡等待分類。它不在具有意義,或者該說心意已經被分類到不被需要的部分,被稱之為垃圾,並且不可回收。
黃瀨涼太的生日一直都是風風光亮度過,沒什麼特別的心意。唯一一次深刻記得的生日慶祝是在海常。
聽說還是笠松策畫的,沒有昂貴的禮物更沒有好吃的蛋糕。
只有與每個隊員一對一的鬥牛。男孩子其實一點都不需要言語,一個眼神、動作甚至只是微笑,就可以理解彼此。
最後與他One on one是笠松幸男,輸贏並不是重點。
笠松幸男再被他灌一次籃後開口。
「黃瀨這是你第幾次灌籃你記得嗎?」
黃瀨涼太搖頭。
怎麼可能會記得,這問問他的頭號粉絲說不定可以得到答案。
「往後你也會繼續灌下去當然你也不會去計算,我只想告訴你數字不代表什麼。重要的是你已經跳得比以往還要高,跑得比以往還要快還有灌得比以往還要多得球,而你還會繼續下去。」
笠松幸男把球給撿了回來。「不管你以後還打不打籃球。」
原本想這真是最爛的一場生日派對,聽著前輩說教什麼的卻令黃瀨涼太滿臉淚水。
那年他接任海常隊長一職。
雙手賦予的是比那些他所想像還要大還要大的力量。
「你為什麼要哭?」笠松沒有再試圖推開黃瀨。
黃瀨摸了摸臉才發現滿臉都是淚,真是沒用。他倒坐在一旁,不再壓著他。
笠松坐起身,像個沒事的人把掉在一旁的毛巾拾起。
「如果每個人都得放到天平來秤量輕重不是很可笑嗎?」
笠松將毛巾對折後又反折,遞給了黃瀨。
「何況,我現在與森山在一起,就再也沒有什麼可不可以的選擇。」
隔著一道門,森山由孝在門外坐了下來手裡是精緻的三明治,他有一口沒一口的咬著。
裡面他聽得清清楚楚。
如果人與人之間也只隔道門這麼薄就好。
黃瀨涼太心碎的聲音他似乎都聽得見,他是說了點什麼,也隱瞞了不少。有些事有些人總要知道疼才會收手。
越碰不得的越吸引人,不得不說犯賤心態。
他不想說,他誰也不讓,對於笠松。那會讓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卑微乞討並且害怕失去。
森山由孝緊抓著,只要笠松不拒絕,他也不打算放手。
你不會珍惜他的,黃瀨。
森山吞下最後一口三明治連同這句話。
喀拉一聲門被推開,不輕不重的撞上背脊。
「出來了啊?」
「你擋在這做什麼,吃完就快洗洗睡。」笠松幸男一推開門就看見森山由孝坐在門前。
「等你啊。」森山由孝站起身拍了拍灰塵。
「等我?」
是阿等你回來。
「沒什麼回房吧。」
「喂別說話沒頭沒尾,還有你滿身菸味離我遠點。」
「是是是老婆大人。」
森山由孝一手推著笠松往前,他撇了一眼裏頭的黃瀨正躺在床上雙眼覆蓋毛巾,最後他毫不猶豫帶上門。
一回房笠松便開口「難怪我一直覺得你笑得心懷不軌。」
森山打住了去洗澡的念頭。房間只剩桌燈還亮著,笠松幸男挪開了擺在一旁被他摺疊好的衣物,弄倒了又一件件的疊回去。
「你知道了啊。」
笠松幸男吸了一大口氣,呼出時又無聲無息。
「森山我突然很想吻你。」
你說徹底了解一個人,到底要從哪方面著手?他知道笠松幸男討厭菸味,十點一定上床睡覺,喜歡鴨子圖樣即使被說幼稚也甘願,甚至是文具這種小東西只要有鴨子圖樣他都捨不得用。
他以為自己不知道,他有一隻小鴨抱枕。他被他笑。
喜歡女孩子卻不敢與女孩子有過多的接觸以及......與自己交往以來從不接吻。
笠松幸男說很奇怪,男人與男人這樣很奇怪。
這樣的笠松幸男說要吻自己。
下一秒森山踉踉蹌蹌地走了過去,肯定是剛剛那罐啤酒讓他醉了。
他捧著笠松的臉頰低頭,停在約略一公分的距離。笠松看著他。他們額尖相抵。
沒過多久笠松伸手摟住森山頸部,往自己的方向按壓。
接吻原來一直都是這麼簡單的事,交換氣息、雙唇相觸。
笠松笨拙的舌頭與自己帶著酸甜沙拉味或在一起,是如此美好。森山由孝不敢將這稱之為夢,連夢都沒有這麼的好。
當你開始審視自己的過往,是否表示是對於現今不滿而去緬懷那樣的回憶。
笠松幸男是在大二剛開學與森山由孝在一起。他大概怎麼也沒想到會跟高中同窗三年的傢伙交往,當他對女性有點障礙他就有懷疑過自己是不是那個。森山也曾經笑過他等他升上大學一定可以跨越克服。現在想起來倒是有些好笑。
那時他們正理著宿舍,笠松永遠記得這一個下午、這個時刻、這個人。
放置櫃子的箱子被他挪動,由於裏頭的重物導致他沒拿穩,一個傾倒就往站在一旁的森山壓去。森山抓著床柱硬是穩住了身形。
他一個抬頭正想說謝謝,卻微微發現這樣的距離不太妙。
然後森山由孝露出微笑。他說,他不想只是當朋友。他告白的時候比任何時刻都還認真甚至抱著必死決心的表情。自己還摸不著頭緒,就被森山一句我喜歡你打盲了。
悶燒的午後,外頭還有末夏的蟬聲吵得要死。笠松幸男只好開始回想森山的種種的好與不好。
交往?跟自己?
朋友之間他們可以打球、一起吃飯、一起睡覺...那些事都可以做,可一但升級為戀人,他們依舊可以打球、吃飯、睡覺,雖然後者意義不再單純。
光字面上就相差十萬八千里。
可最後他還是點了點頭,卻殘忍的對森山說,他沒辦法馬上喜歡上他。這樣實在太傷人,可事實就是如此他一點都不想隱瞞他。
再多再多的情感如果不是愛,那麼在一起的意義又是為何?
他不討厭他,因此成為在一起的契機?他想不是。當一個人喜歡你,你能給的答案便只有兩種,接受或者拒絕。
之前的確還沒有喜歡他,卻已經可以接受他的親暱、呼出的氣息甚至是精液味道。
現在知道森山一直把選擇權擺在自己身上時,他就明白,他已經要喜歡上他了。想要親吻他,想要第一個告訴他,他喜歡著他。
所以接吻吧,森山。
日後當森山問起為什麼會答應他,一個男人的告白耶!這樣尋求安全感的話語。笠松都會告訴他,你讓我覺得你是認真的,我也會認真回答你就只是這麼簡單而已。
大二升大三那年他們正式開始交往。
02
不是只要付出就能得到回饋,而愛只是其中之一。
黃瀨涼太之後轉學考上了東京地區大學,離開了那間大學,關於笠松幸男的消息一律拒絕接收。大概是失戀隔天馬上去大喝特喝一頓,宿醉比前幾次都還要悽慘他暫時還不想去回味那樣的痛苦。每到嘴邊笠松幸男算什麼這種發言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他不知道何時領著自己走向勝利的前輩已經成為生命重要的角色。最悲慘的事自己只是對方的人生陪襯的配角。
可青春啊,這是什麼殘忍的東西。
是該祝福他的,卻不免憎恨著兩年的差距。再早一點遇上他情況會不會完全不一樣?這樣的想像實在是愚蠢至極。
笠松幸男把四號球衣給了他說:「海常的四號你是明白這個意思吧?」
主將、隊長──支撐球隊的人背負的號碼。
「對,我高中生涯最重要的東西就交給你了。成為你想成為的人,變得更強大比海常還要強。」
笠松幸男沒有高超的球技,甚至身高未達平均,靠著努力與整合團隊默契還有對籃球的熱愛,成為海常隊長,而後交予他。
當理所當然的以為給予與接受都是世界準則。黃瀨涼太真的以為那應該都是自己的,隊長、球隊、光環與勝利。
縱使再多勝利又如何?
領著海常擊敗對手、雪恥獲勝,卻少了點什麼。沒有人踹上他一腳告訴他勝不驕,敗不餒,沒有人告訴他走在夢想實現的道路上應該是全體而非他一人。
笠松幸男。
他喜歡著他,想念著他。崇拜仰慕並且一路追隨。
那時伸出手拉起自己的笠松幸男,握住的剎那,汗濡濕彼此溫熱的掌心,肯定也觸碰到自己跳動的心吧?
他搭著地鐵開始想今日的工作又得笑臉待人只覺得煩悶,想起以前學生時代不免唏噓,雖然有模特兒的工作,不過早在擔任上海常隊長便退出。大學畢業就開始工作,有了一個女友。幫忙打理公寓並且不黏人外加善解人意,各方條件都非常符合黃瀨涼太的期望。
人只要一長大便想回頭檢視過往人生到底做過什麼,想要過什麼,得到了什麼亦或失去了什麼。
而這些念頭的終點就是想回到過去那段最緬懷的時光,縱使他不完美也包含著痛苦。他卻想回去,回到剛入海常校隊,笠松幸男對他說歡迎加入的那個剎那。
一切都可以從頭開始,一切都還很美好。
而後在一個不特別的日子收到這樣一封信。森山由孝喜帖。
黃瀨涼太笑倒在地上。該是如此,人生正常軌道進行,出生成長、升學就業、結婚生子、最後老死。
然後他想笠松前輩也該是如此,便再也笑不出來。
當天他起了一個大早,搭著回鄉的列車。是該去見證現實,見證一場戀情的開始與落幕。
神奈川一如既往的好天氣,可到了午後又會突如其來一陣大雨。
婚禮辦在晚間,黃瀨涼太討厭雨天只乞求千萬別下得太晚,他隔天還得趕末班車回去上班。
一出火車站口便遇上了早川,他一身西裝筆挺臉蛋也褪去稚嫩。
「好久不見,早川前輩。」
「哈哈!黃瀨你怎麼一臉受挫的上班族臉?」早川搭上他的肩。
黃瀨鬆懈了臉上僵硬公式化的笑容「沒辦法啊,都沒有前輩願意罩我了。」
「哈哈你少來,一定是你太鋒芒畢露啦!想當年你在海常一年級就入校隊多少人眼紅看你不爽,都是隊長鎮壓流言蜚語。」早川尾末壓低音量。
黃瀨笑不太出來,勉強扯了扯嘴角「你別開玩笑了,實力可以證明一切。你忘記我是奇蹟的世代。」
「信不信隨你啦,那時還發生過預備球員集體退隊的大事件!武內顧問都快壓不住,是隊長站出來吼著如果退隊是因為自卑自己技不如人那就站出來把單子放著,然後給我像個喪家犬一樣滾出去!預備球員那吞的下這口氣,每個人也算是菁英...幾乎都把退隊信當場撕了。」早川碎念著。
「你都不知道那個時候隊長超帥啊!我要是女人就愛上他了。」
黃瀨涼太這次真的完全笑不出來了。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呢?
早川看著黃瀨似乎臉色不太好,應該沒有人想知道自己居然被討厭甚至排擠吧?只好轉移話題「你一定也是來參加森山那傢伙的結婚典禮,你都不知道這場婚禮拖一段時間了!森山也真是的,婚約不想遵守那就取消啊...這樣耽誤女孩子。」
「早川前輩怎麼知道這麼多啊?」
「啊...就我女友認識森山親戚大家八卦她回來也會跟我說。」
兩人站在火車出口聊了一會,原本打算等巴士,卻開始下起雨了。兩人只好一起搭出租車抵達現場。
森山由孝似乎算地方大戶人家,婚禮辦得盛大。
因為大雨塞車讓他們有點遲到,一入場婚禮已經開始。目前進行到親朋好友致詞,笠松幸男就站在上面。全場燈光集中在他身上,背景是森山與美麗新娘的投影片正放映著。
笠松咳了幾聲清清喉嚨,才開口。
「今天...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森山的結婚典禮,我真的非常非常開心。」
早川拉著他入座他的視線卻仍舊在台上那個人身上。
「已經開心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如果生下的孩子能喊我一聲乾爸的話我會更開心。」
中間停頓了好幾十秒,笠松捏了捏鼻尖,深吸了一大口氣才開口:「最後,希望他能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即使沒有我。
笠松幸男把麥克風遞給下一位,走下台才開始掉淚。
早川走上前去把他帶入位,直問著他怎麼了?笠松幸男的回答僅只有太開心了。
太開心了。
森山由孝在另一頭並沒有看向這裡。如果有眼淚,肯定已經在幾個月前都流光了。
笠松幸男整場婚禮眼淚都沒有停過,也沒有發現自己就坐他旁邊。
結束尾末海常其他人都起鬨著鬧洞房,早川帶頭直往樓上衝。其他人吃飽喝足也早就離開。
午後下得大雨直至現在未停。
笠松幸男像是哭夠似的終於抬起頭環顧四周,看見黃瀨涼太時還嚇了一跳。
「好久不見啊,黃瀨。」笠松幸男摀著哭紅的雙眼這麼對他說。
黃瀨涼太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人,當年像刀刃的話語刺進胸膛現在仍隱隱作痛。報復心態也好,好奇心也罷。他用力的揭開笠松幸男才剛結痂的傷口,毫不猶豫。
「我以為,笠松前輩會跟森山永遠在一起呢。」
說什麼永遠,他一點也不相信。想像著他們分開自己因此可以趁虛而入這類的想法也不是沒有。
可又怎樣?
已經毫無退路。他拋下哭著喊疼得自己筆直的往前走了。那又有誰有資格留在過去?
笠松幸男並沒有因此難過得一蹶不振,他說:「對啊,我也以為。」
在森山由孝近乎眾叛親離還是說要跟自己在一時,他以為。
森山由孝告訴他,他不會結婚,對象不是他的話,他以為。
最後森山垂老將死的父親拉著自己的手要他還給他兒子時,森山由孝哭著說他還是想要跟他在一起時,他就忘記了。
人不該只是背負著愛情,因為組成人的元素是食物、空氣與水...以及父母給予你的生命。
笠松幸男站起身手裡緊抓著的是森山的結婚照,那是他唯一所能面對的現實。
「你傷害不了我,黃瀨你所想說的那些都不及森山的一句話。」天知道笠松幸男多希望森山由孝對自己苛刻一點?殘忍一點甚至自私一點,可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
昏黃的燈光,零散歪倒的桌椅,服務生在一旁收拾並沒有注意到他們。黃瀨涼太卻覺得像被逼著告白,而台下四周是上萬群眾等著看他出糗。他最後垂下頭想可是你們分開了。有什麼比這樣的傷害更具威力?
說什麼希望他能幸福這種無私的話,當事人聽來是多麼諷刺且滑稽不堪。自以為為對方著想、做決定,如果他是森山由孝,如果他是...「我要是森山前輩才不管你,不管你的人生狗屁道德觀...不管上天下地都要跟你在一起。」
這種話語居然也輪到他說出口,想要成為別人這種可笑並且悲哀的台詞。
黃瀨涼太跨出一大步抓著笠松幸男的雙臂,力道像把指尖鑲入肉裡。笠松卻像感覺不到痛,僅只撇開視線不願正視他。
「笠松前輩不過就只是膽小鬼而已,如果你們會在一起是你的決定,那麼分開肯定也是因為你。是你自己放棄跟他在一起的。」
哭成這樣是因為不甘心吧?不甘心森山前輩到最後一刻都沒有看向你,不甘心森山前輩真的照著你希望去結婚,不甘心他沒有再抓住你的手說要跟你走。
但這全部都是你的決定,憑什麼反而像個受害者哭哭啼啼!
「你以為我害怕?不要說得你好像了解我!」笠松幸男一拳就打在黃瀨涼太的臉上。
沒料想會被揍,黃瀨擋也沒擋捱下這一拳,回手也是一拳打在笠松肚子。
「你敢說我沒說對?呸!」他吐掉滿嘴的血腥味。
「......我是怕他後悔,後悔這個決定後悔跟我在一起後悔一切!!!你懂個屁!」
「哈哈,你以為他害怕?不要說得你好像了解他一樣!!!」黃瀨涼太搬著剛剛的話語回敬。
「你!」笠松幸男原本又想送上一拳給黃瀨,並不是他說的對或錯,是自己除了揍他已經做不出其他反應。
他是知道的,這個世界本就是如此。說什麼相愛卻仍舊屈服於各式各樣的理由。
用愛可以克服障礙這種漫畫小說才能幸福美滿,他無法去相信。他是真的想要給森山幸福,是真的。
這次硬生生被擋了下來,旁邊的服務生看情況不對在一旁竊竊私語。但笠松幸男卻只聽得見黃瀨涼太的聲音。
他緊握著自己的拳頭說:「你現在不該揍我,而是殺上去拉著森山前輩,開始私奔吧。」
然後?
笠松幸男衝了上去,排除萬難終於見到森山由孝兩人再度交換一生誓言並保證絕不離開彼此後開始私奔這樣?
他才想起或許他一直在等著森山由孝的一句話,他便可以義無反顧的與他在一起。他下了一個決定,等待他的反駁。他一直忘記連芝麻蒜皮小事都丟給自己做決定的傢伙又怎麼會反對。
到底是什麼錯開了他們。
原本平行的兩條線走偏了軌道除了錯開瞬間的碰撞,就只有往反方向以每秒時速好幾百公里的速度遠離對方。
怎麼可能,笠松幸男眼角開始滲出眼淚。人生不該是場鬧劇,你以為的天真浪漫甚至是愛都得屈服。
「笨、你是笨蛋啊。」
最後他在黃瀨涼太的懷裡又狠狠地哭了一次。
懦弱也好,不甘心也罷...等哭過這一次他就不會再為他、不再為自己的決定掉淚。
03
當你跨出的同時不管是多小的一步,你都是在前進。
笠松幸男大學畢業自己開了間什錦炒麵店當老闆,做到現在已經算有聲有色。看著眼前又來賒帳的後輩他直想拿起手上的鍋鏟往他臉上招呼。反正他已經不是什麼模特兒。
一臉笑盈盈的黃瀨涼太從東京調職回神奈川,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現在每天上班下班的早中晚餐都在這裡蹭販。他吃什錦炒麵不吐,他看到他的臉也快吐了。
後面才是重點每每到付帳時刻總會出現的橋段已經成為這家什錦炒麵特色之一。
欸都這麼熟了還收錢啊?
我他媽的做生意不收錢難道要收掉!
請我一次嘛!
請請請,請這個字不是給你這樣用!
前輩我忘記帶錢。
你別以為我剛剛沒看到你把錢包塞進夾層。
前輩好小氣喔。
小氣個屁!我要是小氣會容忍你賒帳到現在?
這麼一說火氣又上來差點又把鍋鏟扔上,雖然空手接鍋鏟技能已經點到滿的黃瀨涼太是一點都不怕,還是會這麼說推銷員是靠臉蛋啊前輩。
是只有你靠臉蛋吧,其他人可是乖乖靠口才,懂不懂口才!
可是我沒錢啊,只好以身抵債行不行啊?
假如這家店老闆是女性,現在應該心花怒放的準備開始籌備婚禮步入禮堂。不巧這家店是男性並且討厭輕浮男子、賒帳上班族以及黃瀨涼太。
「好啊。」他還是這樣回答了。
黃瀨涼太一瞬間閃爍的眼神他沒有錯過,卻想當作錯過。
「等等就給我去後面洗碗,放心時薪給你照正職計算夠義氣吧。」
這時旁邊的女性爭先恐後的要替黃瀨涼太付帳,卻被黃瀨涼太婉拒。
不好啦我沒有什麼可以給妳們啊,真的不好啦欠錢什麼的。
聽著他推拖的解釋,笠松幸男再度忍下讓鍋鏟飛的慾望。你知道欠錢不好還一直在我這邊賒帳是怎樣?
總算應付完一堆女性的慷慨激昂以及絕不要求任何回報卻想419的請求等等,黃瀨涼太鑽入後台穿起圍裙真的開始替他洗碗。
今天他的打工仔請假正讓他頭痛不已手忙腳亂,原本想提早收工現在好像不用了。
哼,欠債還債天經地義,可是他自已要賣身抵債的,他才不會感謝他。
店接近午間十一時開店,午夜前二十三時收店。
黃瀨涼太就真的在裏頭乖乖洗碗洗到他收店為止,笠松解開頭巾滿腦子別感謝他,這是他應做的。可到最後還是做了份炒麵放到桌邊準備當作謝禮。
「給我的?」洗得雙手都皺起來的黃瀨涼太還是一臉喜孜孜的表情。
「不餓?那我吃。」笠松馬上就想把盤子端回來。
黃瀨趕緊挪開「男子漢說話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都說給我的,不過不會這個盤子要我洗吧?」
他可是洗了他這一輩子的碗量!
壓根欠揍「免了免了,再喊你洗碗我會折壽。」笠松收拾起其他廚具,伴隨著黃瀨涼太吸麵條的聲音。
「吶,前輩果然我才是最好的選擇對吧?」黃瀨涼太一直都不甘於等待,趁虛而入也好,反正他動機一直都不單純,前輩也不是蠢蛋不是?
笠松幸男手上的動作停滯了一會又繼續工作「我長得很像同性戀的臉嗎?」
「前輩要是女人就好啦,我一定會先讓你生孩子的,然後我們在結婚。」嗯,前輩下得麵果然最好吃了。
「謝謝喔,我是男人。」笠松毫不猶豫吐槽。
黃瀨繞過前台走到笠松身後「前輩聽不出來我的意思嗎?」不管男女我都要啊。
笠松知道他就在身後,他垂下眼繼續整理剩下食材。「喔──有什麼意思嗎?」
黃瀨雙手撐在笠松兩旁,把他環在懷裡。「前輩老這樣毫無防備的...這次門外已經沒有森山前輩了阿。」
聽到森山的名字,笠松手一抖放著乾麵條的袋子鬆開,撒了一些出來。他沒轉過身「讓開我要弄乾淨。」
「我到這裡就沒打算再把前輩讓給誰了。」
「我說我要弄乾淨。」笠松像是做足決心才轉過身看著他開口。
他們靠得極近。
「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我放棄。」黃瀨傾身想親吻笠松,卻被側頭避開了。
笠松說:「我不會再跟任何人在一起,不管是你還是......森山。」
黃瀨涼太卻不著邊際的回:「森山前輩結婚了在上個月。」
「我記得。」笠松皺起眉頭,這傢伙不戳痛處一次會死嗎?
「那句話就不成立了。」
「你是無賴嗎?」歪理一大堆。
「如果答是,可以親你嗎?」黃瀨又把嘴貼近笠松。
「不行。」
「銅牆鐵壁啊。」黃瀨出手未果只能乖乖鬆手讓笠松蹲下身撿拾麵條。
黃瀨摸摸鼻子也蹲下幫忙。
笠松幸男抬起頭下巴靠在膝蓋上看著他,兩手撥著已經弄髒的麵條,像是想了很久才開口。
「黃瀨別再來這家店了。」
「好啊。」黃瀨回答的爽快。
「改去你家,不是你跟森山的家,是我們的家。」說完還露出笑容,不知該說蠢還是憨。
笠松沒有回答,挪了挪下巴位置把嘴藏進膝蓋間,像是拒絕說話的孩子一樣。
是啊,那是他跟森山的家。
現在森山由孝走了,剩自己。只有一個人算家嗎?
他早就不回那裡了,森山的東西還在那不知道何時會來拿,他也不敢動。就這樣放著積灰,想著掩蓋一切讓他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也好。
總有一天會扔掉或者被拿走,這種心態真是要不得。因為要不得所以要去接受另一個人?這才是真正的要不得吧?
所以不能接受黃瀨涼太,現在只會辜負他的自己。
「前輩又再自以為是了吧?」
「我啊不介意被你利用、被你當作安眠藥作用來抵禦寂寞或者思念,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讓我變成森山前輩我都願意。」
說出這句話的黃瀨涼太分明就快要哭了。真正自以為是的分明是你啊...笠松幸男用沾滿麵粉的手替他抹去似有若無的淚水,然後這麼道:「想變成什麼樣的人或者即將變成什麼樣的人,那都是不可能的。你是獨一無二的,黃瀨。」
關於言語的被曲解性。
他還記得,一直記得笠松幸男對他說『成為你想成為的人,並且變得更強大比海常還要強。』
而現在笠松幸男說他是獨一無二不覺得有些太可笑?別開玩笑了!想要變得讓人喜愛錯了?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迎合著所有人。討厭的人只要不要超過界線他仍舊可以笑臉迎人,更何況是喜歡的他。
「……前輩別再說了,你只會讓我覺得自己更可悲。」
黃瀨涼太握住笠松幸男替他擦淚的手腕處,拒絕了他這種鞭子糖果並施的對待。
「如果覺得我很可憐那就當施捨吧?」施捨給苦苦追求你的我。
話一說完,笠松突然被往前一拉重心不穩,雖然左掌往下按住地板,另一手卻還被黃瀨握在手心裡。他抬頭這次確切的被吻住了。苦澀微鹹的吻無法阻止的蔓延至全身。
黃瀨鬆開他的手改捧著他的臉親吻,他的臉頰滿是淚水。明明該是滾燙,落在肌膚卻化開所有溫度。
當苦苦追著某樣東西,因得不到所以惦記著,之後每個人都告訴他,執念只因為得不到才美好。
他其實沒有那麼好。
該是如此,可是在他得到的一瞬間好像又不太一樣。笠松幸男乾澀脫皮的唇比他親吻過女人都要粗糙,都要僵硬。卻在他回吻自己的瞬間,這一切都不在重要。
舌尖的觸感與味道比棉花糖軟比蜂蜜還甜。
想要把時間凍結在這一刻。他已經可以圓滿,已經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
你以為那是一個結束,其實是開啟另一個序幕。人根本沒辦法停下來休息,唯一能決定的僅有步伐快慢與相伴你走下去的那個人是誰。
笠松幸男對黃瀨涼太說他這輩子心裡那第一個位置已經有人了。
黃瀨涼太早就知道。
他們抵著額頭,鼻尖相貼。交換著氣息。
我知道阿。他明明想假裝不在意的開口,可是張嘴開闔之間已錯失時機。
笠松幸男說「你願意,把第一個位置讓給他嗎?」這麼自私的話語出自於笠松,黃瀨是不願去相信的。笠松已經明白的告訴他不可能,他偏偏要拉著他死裡走。
現在撞得一頭傷也是應得的。
笠松看著黃瀨涼太像是接受的再度親吻上他。讓他想起那晚決定結婚的瞬間,森山離開前對他說「是我對不起我的父母辜負了他們,不是你。」
這到底是為了減輕自己負罪感還是真的如此?
相愛本就不是字面那麼簡單,除去單方或者雙方面。有些就算達到標準卻無法再一起的例子一籮筐。
他又有什麼資格去喊自己不幸福、不能愛或者不被愛呢?
於是他對他說他已經有了擺在第一位的人了。
黃瀨涼太到最後還是哭了。
他邊親吻著他說著沒關係,沒關係的。
那些遲早會知曉的事。
END
後記
終於結束一個坑,這樣來來回回折磨著彼此真是痛苦萬分。
當初沒有想過會這麼長,至少以為五千字可以結束。我不擅長於長篇大論與過於細膩的描寫。
一直都沒有好好說說關於這篇文的黃笠,建立在森笠上的黃笠除去苦逼還是只有苦逼,當初就在想前半部森笠後半部黃笠一人一半很公平,這樣想法的我其實已經確切明白直至結局誰都不會得到幸福。一堆穿插劇情冠冕堂皇並且近乎於自說自話的獨白,希望能表達我對他們的某些型態。
對於黃瀨我一直覺得他待人親切是一層面具,他的技能是模仿也就是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存在的一個鋪設。
吸取別人的優點,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想過。當匯集一身優點物極必反的道理,讓他認為最原本的自身是毫無價值並且不被喜歡。而這樣的黃瀨讓我非常喜歡。(欸)
我並不想建立誰因為誰而被拯救,我一直認為這是雙向的。當你感覺對方因你而開心或者悲傷,你也會如此。
笠松在目前文裡一直都確實表態著除了森山以外他誰也不要。
當防守瓦解,那被攻城掠地也是遲早的事。
就如之前太太們跟我聊過。
沒有誰會因為少了誰而活不下,當下生不如死的感覺只是因為你不習慣他的不存在。
時間是可怕的東西,人類情感更是。
前者消磨你的所有念想,後者轉移你所有愛戀。
笠松接受了黃瀨,一如當初他接受森山是一樣的。
他包容並且試著去喜愛了眼前這個人,因為他為自己付出為自己成全。
想要為他做些什麼不是愛的源頭嗎?我是這麼設定笠松的。
所有的始末終會到頭。
以上甚至是整篇文都是我自以為是的解讀。如果你剛好也這麼認為那就非常感謝太太的喜歡。如果你討厭那你可以為森山的不幸福,為黃瀨的苦逼,為笠松的傷害來否定這篇文。
有任何問題歡迎留言我會盡量詳盡的回答。
最後感謝把這篇夾雜各種噁爛惡俗情感的文看完。